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栽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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栽贓

筠竹遇到了大麻煩。

幾片封鎖區中,靠近內城的地帶,街上行走的是訓練有素的禁衛軍。他們一刻不得閑,巡視走動的時候,玄色鐵衣發出細碎的聲響。

往城外走,衛兵的品級變低。

城郭邊緣的防衛軍不再規整地走成豎列,而是擺出戰場上才有的陣型——五至九個衛兵一組,左手持盾,右手握慣用的武器。他們無論走到哪裏,盾牌都一致朝外,行動雖然比較緩慢,但勝在滴水不漏。

筠竹從暗巷中出來,迎面撞上了這樣的“銅墻鐵壁”。

她沒有遲疑,立刻掉頭。誰知防衛軍的副尉見了她,甩出一張縛網法器!

繩網挨到筠竹,立刻變得千斤重,她一下子摔倒在地,雙手手掌都磕破血。筠竹艱難地擡起頭,小臉沾了塵汙。

領頭的副尉盯住筠竹的雙眼,確認過一遍,趾高氣揚道:“打昏,帶回去!”

“慢著!”筠竹深呼吸了一下,“我不會抵抗,讓我自己走。”

她獨身一個,和防衛軍之間力量懸殊,已經被逼得走投無路,要是還兩眼抹黑地被擡走……那不就更加被動了!

副尉收起縛網,嗤笑道:“早點兒識相不就好了。”

筠竹拍拍手掌站起來,衛兵不再動用尖銳的長矛來威脅她,走出一個排頭兵,把她雙手綁在前面。

副尉領著盾陣繼續向前,他警惕地看著四周,十分擔心從漆黑的角落沖什麽東西。上面都說了,城內可能有妖修在包庇魔修!

“究竟為何要抓我?”筠竹被推搡著向前,她仰著脖子問副尉。

副尉丟出一張捏皺的畫像。筠竹用指尖勉強夾住,低頭一看,胸中升起怒火。

那上面畫得是她,紅筆朱批的名字卻不是她。

——葉斕。

筠竹氣笑了,又多看了兩眼畫像。看來副尉是來抓葉斕的,只是葉斕學會了幻術,頂著她的相貌迷惑了副尉。

上輩子葉斕為救她而慘死,現在又把她推入瘟疫的火海,她們之間兩清了。

筠竹難掩憂慮地看了眼右衛將軍府的方向,再次邁開步子。她擲地有聲,“畫像上的是我,但我並不是葉斕。希望大人明察!”

副尉才懶得理筠竹,“帶走!”

衛兵們悄悄打量筠竹。多嬌柔的小姑娘啊,纖細窈窕,面上掐得出水,只可惜小姑娘的妖籍落在城外胡同。上面說,胡同中有妖修被查出和魔修有勾結,所有的妖都是活口證據,不能擅自離開。

一些看向筠竹的目光由同情轉為活該。明知防衛軍新錄了畫像,何必再逃?

長夜不盡,道旁防衛軍帶來的火光飄來晃去,如鬼影一般。

中途副尉看到逃竄的妖修,領著衛兵去追,看押的任務暫時交給一名身材矮小的衛兵。筠竹和另一名男修被押進設有法器的囚車,留下矮小衛兵來牽馬。

男修坐著,看到衛兵頻繁回頭,嘲道:“看什麽看!”他又開始罵咧:“我就不該回城!該死的,回來也要被抓起來”

筠竹皺眉:“犯了什麽事?”

男修不自在道:“不小心……殺了個人。”

衛兵回頭搭話,他一看就沒出過姑射城,對人間不甚了解。“凡人又不懂法術,有何可懼?”

男修咧嘴一笑:“也怪我沒處理幹凈,被道氣盟給盯上了。”

道氣盟是人間除魔衛道的正義之師,皇帝也會仰仗他們。

一陣風吹過,筠竹聞到一些熟悉的香氣。她的目光轉到衛兵,忽然開口:“雖然不是很應景,但我突然想到一個傳言。”

衛兵側過頭示意在聽,沒有直視筠竹。

“人間的皇帝曾經派使者去捉妖修,使者帶回來一條大蛇。皇帝縛住大蛇的口,丟在宮殿門口,然後召喚下面的官員來參拜。官員硬著頭皮踏過大蛇,他們很想逃,但是大蛇把他們……”

“閉嘴,我不想聽這個!”衛兵氣急敗壞地抓起長茅,拿它敲了敲囚車。

男修大怒:“你再敲一下試試!”

筠竹自顧自道:“人皆失魂而死,蛇妖也沒有好下場。為了讓它松開被試的人,皇帝用艾灸燙它的背,用鐵鑄去戳它的眼睛,最後留下蛇皮以作憑證。所以凡人並不是那麽好惹的,到了人間也要謹慎。”

男修看著筠竹:“小姑娘,我怎麽聽說現在的皇帝膽小怕事,不敢跟修士做對,也不敢拉攏修士呢?”

筠竹笑了下,“可能我記錯了?”

她靠住囚車的欄桿,冷不丁伸出手,一把揪著衛兵的腰帶往自己的方向拽!一股熟悉的劣質香味沖鼻而來!

葉斕仰慕貴族做派,在家偷偷點香熏浴,讓她一下就辨認了出來!

筠竹暗想,葉斕一定是無處可去,只能先混在防衛軍的隊伍裏。她竟然還有臉來見自己?

“放開!”葉斕踮起腳尖,氣惱地壓低嗓音。明明被困住的是筠竹,可筠竹竟然仗著囚車高出一截,氣勢如虹地把她微微提起來。

“別把防衛軍當成傻子。”筠竹壓低聲音。她想忠告葉斕,從來就沒有天衣無縫的幻術。

說完,筠竹松開葉斕,往後退兩步,斂裾重新坐下。

輪到葉斕扒拉著囚車了,她又驚又怕,說話時差點破音:“什麽意思!”

男修莫名道:“你們認識啊?”

葉斕啐他:“關你屁事!”

男修捋起袖子,沖過來要揪住葉斕:“小兔崽子,嘴巴放幹凈!”

葉斕嚇得往後退。

筠竹對葉斕的寡義感到心寒,背過身抱膝坐著。她要報恩,不會去揭穿葉斕的。誰知換守衛的時候,葉斕竟然不走!

葉斕多疑自私的一面被徹底激發出來,她的眼中有著愧疚之情,但仍然對筠竹說:“我要親眼看著你被關起來。”

筠竹垂眼,懶得看她。

囚車從偏門駛出,離胡同其實還有段距離,筠竹和那名男修被趕下車。

此處本是楊柳依依的空地,是妖民踏青的好去處,如今就地搭有數座營帳,篝火連成線,在森寒的夜晚顯得格外醒目。

“老實點。”葉斕走在筠竹身後,“衛兵雖然不多,但帳子就是法器,你要是不聽話,它就會立刻收拾了你!”

筠竹懷疑這場瘟疫耗光了庫房的法器。不然,為何她當城主時,要什麽沒什麽?

筠竹聽見此起彼伏的咳嗽聲,心頭一緊。

染疾者待過的地方要隔離,用過的東西要燒凈……也許白夫人已經從醫書裏學到舊法,才會提醒右衛將軍用營帳來隔離妖民。

她進到關押的帳子,差點沒地方立足。帳篷口子太擠了,男妖們見是一個嬌柔的小姑娘進來了,長籲短嘆地轉過身。

“還以為是來提審的,真是掃興!”

“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和妻兒團聚,要是關在一起也好啊。”

筠竹默默聽著。

那位掛念妻兒的妖修繼續道:“我最小的孩子感染風寒,還沒來得及看大夫呢。”

此話一出,眾妖神色各異。有的事不關己,一臉冷漠;有的想到親朋,憂慮焦急,還有的……一時緊張……

“咳!咳咳!”角落裏的男修終於沒忍得住,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。

筠竹的心沈了下去。她不會這般倒黴,一進來就碰到了瘟疫的攜帶者吧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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